牛舌掌与龙爪掌：谈八卦掌“掌型”的演化

        而今，只要一提到八卦掌，行内便要先问师承，是程、是尹、是梁、是樊......这便是前人所说的“盘道”。
        曾几何时，龙爪掌、牛舌掌成为了程、尹两家掌法的标志，被世人如同“标签”一般的使用，以至于“盘道”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喷口：“练龙的？还是练牛的？”，令人忍俊不禁。
        牛舌掌与龙爪掌的称谓究竟是何时出现的？是古已有之，还是今人所定，就这一细节我们做一番研讨。

        孙禄堂著《八卦拳学》一书，准确的出版时间不详，今人多依据书中序文做于1916年，认定该书出版于1916年。
        对于掌型掌式，该书在第七章『太极学』【太极学图解】中这样记述：“两手俱张开不可并拢，两手腕均往外极力拧劲，拧至食指直立，大指、食指虎口撑开如半月形，无名指与小指均有往回勾劲的意思。两手心不可往前挺劲，两手如同抓着圆球相似。”

        书中没有提到牛舌掌、龙爪掌。

        黄柏年著《龙形八卦掌》一书，出版于1928年。
        书中第一章『练习总纲』第二节【左势单换掌图说】中记述：“五指分开，拇指与食指小指成三角形，虎口自圆，手心亦自然凹矣。”

        全书也无牛舌、龙爪类的描述。

        1928年秋，万籁声编著的《武术汇宗》一书中，第一章第三节【形意八卦太极泛论】篇如下记述：“掌法只大指分开，余四指均需并靠，不可分离。所谓:千（出？）掌赛牛舌，打来入虎口也。乃言掌法，应皆如牛舌之状，敌人打来，即入虎口之中矣。”
        这里描述的“赛牛舌”、“如牛舌之状”，是不是八卦掌早期文献典籍中，关于“牛舌”最早的记述呢？我尚无法确定，望业内同仁提供更早、更具说服力的“实例”。

        尹福之子尹玉璋，民国二十一年（1932年）在青岛国术馆编写的《八卦掌简编》中亦无牛舌、龙爪的记述。 

        孙锡堃著《八卦拳真传》一书出版于1934年。
        该书第一章『总论』第三节【练武须知】中写到：“出手如牛舐（shi），打人似接吻”。“出掌如牛舌，换掌如穿梭”。

        第二章『八卦拳术』第七节【八卦掌起式练法】中记述：“塌腕手顶，两手虎口要圆，大指里扣，二指回反，四五指向里扣拧”。

        同章第八节【八卦掌之身手】：“手掌大指分开，虎口要圆，二指回指，四五指并排，掌心要虚，如牛舌之状，出手如牛舐者此也”。
        这里出现的“出手如牛舐”“如牛舌之状”是一种形容？还是具体的掌型呢？我们看看书中所配的照片：（见上图）

        这是一幅在今天被人们广泛认可的“龙爪掌”照片，正是这个掌型“如牛舌之状”。而作为一部“程氏八卦掌”专著，《八卦拳真传》一书并没有“龙爪掌”这个名称出现。

        庐景贵民国三十一年(1942年)出版的《曹氏八卦掌谱》一书中记述：
        “大指折曲而微贴于次指，余四指紧相贴靠，全掌直竖而微凹，并斜向左前方。”

        并紧随其后有小字做如下说明：“此称牛舌掌，乃传自尹福先生，与程廷华先生所传之龙爪掌，掌面向外，五指微张且微向外曲，虎口圆张者不同”。
        这是我们目前能见到的，最早明确记述牛舌掌、龙爪掌的典籍，时间已经是1942年。

        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八卦掌各支系的传递演化，这种用“标签”分类的形式还在继续......

        张全亮《八卦掌答疑》一书出版于2005年。书中问答185记述：梁派八卦掌的掌型为龙虎掌。其要求是松肩劲畅，拇指外张，虎口撑圆，食指回指眉梢，中指、无名指分开，中指指天，无名指、小指并拢，内裹，掌心涵空，掌根前顶，五指第一节均内扣。掌背如瓦垅，其掌型如龙爪亦似虎爪，故称龙虎掌。

        同时还例举描述了史派八卦掌的“钩镰掌”，张派（张占魁）的“佛手掌”......
        龙虎掌这个名称是何时出现的？何人确立的?《八卦掌答疑》一书给后人留下了疑问。

        李子鸣生前著述中没有这个记述。与张全亮同门的李功成，1995年出版的《八卦掌神功秘诀》，与日后1999年修订出版的《董海川八卦转掌秘诀》中，也没有“龙虎掌”的记述。但书中关于“牛舌掌”的描述见下图：

        这个被称为“牛舌掌”的掌型，与目前被广泛认可的“龙爪掌”标准，其相互间差异究竟有多大，大家不妨做个对比。（文中排版印刷有误，当为：中指、食指并拢。）

        吴岳师承郭古民， 在其《九宫八卦连环掌》（1997年版）一书中记述：

        牛舌掌又名剑掌、柳叶掌，要求掌的四指并拢，大指内扣。虎爪掌又名龙爪掌，要求大指展开，虎口挣圆，四指微曲，掌心涵空。有的支派要求食指上挑，余下三指并拢。有的支派要求中指食指上挑，无名指小指微曲而放松。也有的要求食指、中指、无名指稍向前探，小指往上挑。以上练法各有所长，不可妄自批评。本支要求: 大指开展，虎口挣圆，四指微曲前探，不可用力，掌心要涵空。

        最后我们看一下吴文翰在多次走访李子鸣后，撰写的的文章《梁派八卦掌说略》（见《武魂》1992年6期）
        文中描述：“走转时多用竖掌，拇指微扣，虎口撑圆，食中二指直竖上顶，无名指、小指紧贴，微向里裹，掌心凹空，定型时要塌腕、竖掌、指顶、虎口圆，掌心空，以练掌根之力。穿时多用侧掌，拇指扣向掌心，其余四指紧贴竖直，力贯指尖，形如利剑”。

        一个手掌，五根指头，一旦做起学问来，着实让人头痛。行家里手对此不屑一顾，初学者往往如坠云雾。